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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三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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賈政在外,賈赦父子兩個進了牢,家中男子,唯只剩下寶玉和賈環,賈環是不得用的,寶玉是賈母的心尖子,平日裏無事還唯恐他受了委屈,哪裏舍得。榮國府裏是無人了,寧國府裏還有賈珍賈蓉父子呢,如何就只能求林海了?再說,既是來找林海,怎麽來的卻是她們婆媳?不知是什麽緣故。

林珗略想了一回,便丟開了。聽言,便皺了眉頭,半響,才說道:“若事情是真,那就不好辦了。”

慶和帝確實是一位孝順的皇帝,太上皇活著時,心裏或許還有些埋怨,但太上皇薨逝,心裏最不好受的卻還是他。賈璉在孝裏娶親不說,還是一個有婚約的女子,偏還教皇帝知道了,誰還敢求情。

邢夫人和王熙鳳頓時就急了,才要說話,林珗便擺了擺手,接著說道:“昨兒早上皇上都摔了折子,誰還敢求情?才我和爹也正商量這事,我和爹是一個意思。這事只能放著,皇上日理萬機,如一時記不起來,等過上一段時間,事情淡下來,只怕還有緩和的餘地。”

邢夫人糊塗,自然聽不懂,王熙鳳是個聰明,之前是著急,再就是心虛,想到了也不敢往那邊想,此時一聽,便明白過來。林珗說的是正理,再說,事情是她鬧出來的,此刻心裏也是虛的,把那爭強好勝的心也收斂了。忙就點頭,道了一聲好,見邢夫人要說什麽,又攔著,嘆道:“那就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,老太太那裏怕是瞞不住。”

這個林珗可幫不了,盧慧嫻便說:“瞞是瞞不住的,不如慢慢的說。”

王熙鳳道:“也只能這樣了。”說罷一嘆,似想起什麽,又說:“老太太最疼的,除了寶玉,就是林妹妹,我想著,不如接了林妹妹家去頑幾日。有他們兩個陪著,老太太……”

王熙鳳也算是周全的人了,卻說出這樣糊塗的話來,想必是賈母的意思。也許,今兒她們婆媳來,也是賈母的主意。指望著林珗不好違背長輩的意思,也打量林海心軟,見是她們兩個婦道人家在外奔走,便是不肯出手相幫,想必也會留些許餘地。

她話還沒說完,林珗便落了臉,盧慧嫻面色也不大好,連忙擺手,截了她的話道:“不是我駁嫂子的面兒,嫂子也知道,妹妹這馬上就要出閣了……”寶玉比黛玉還要大上一歲,讓他們兩個陪著賈母,黛玉是名聲還要不要?這不是沒事找事麽?

賈珍父子還在家裏等著她們回去,好決定接下來如何行事,她們婆媳兩個坐不住,正經事情也敘談完了,此時又說錯了話,惹得林珗和盧慧嫻不快,便立時起身告辭。

國孝裏大擺婚宴的事兒沒人敢做,但娶二房這樣的事兒並不在少數,不過是民不舉官不究。賈璉又不是位高權重之人,他行事也隱秘,按說不該鬧得這樣大。

那張華的狀告得也巧,尤家退親時不告,賈璉娶親時不告,偏等尤二姐進了榮國府的門才告。

若要說是慶和帝要收拾賈家,那也說不過去。寧榮二府早已不覆祖上的榮光,太上皇在時,顧念著舊情,逢年過節,總有賞賜,面上還過得去。太上皇一旦沒了,他們兩府後人也沒一個成才的,遲遲早早也要敗落。慶和帝是個聰明人,怎麽也不會幹這種蠢事,平白擔個薄情寡恩的名聲。

盧慧嫻心裏疑惑,待邢夫人和王熙鳳走後,只剩下夫妻二人時,便問林珗。

林珗笑道:“這世上竟還有大奶奶不知道的事兒?”

盧慧嫻橫他一眼,嗔道:“你不說,我還不愛聽。”說罷,起身便要走。

林珗忙拉住她的衣袖,跟著握住她的手,往回一帶,盧慧嫻不妨,跌坐進他懷裏,林珗順勢便摟住她,笑道:“說句笑話就生氣了?”

雖不是頭一回,但盧慧嫻還是忍不住臉上滾燙,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,小聲嗔道:“丫頭們在呢,成什麽體統。”

林珗反手捉了她的手握在手中,道:“不過是聰明反被聰明誤罷了。”

聞言,盧慧嫻怔住。聰明反被聰明誤?就聽林珗接著說道:“若換一個人,總要遮著藏著,過了這一段再說。”

聽到這裏,便知是王熙鳳無疑了。盧慧嫻不由地靠近林珗的懷裏,一時鄙視賈璉的薄情寡性,一時又嘆息王熙鳳的狠辣。終究是別人家裏的事,唯一嘆罷了。擡眼瞧林珗一眼,忽而嗔道:“還不是你們男人總想著外邊的。”

林珗哭笑不得,道:“這話從何而起?”

話是那麽說,但盧慧嫻心裏卻是快樂的,她慶幸遇著了林珗,不然,只怕是第二個王熙鳳。

林珗心裏明白,盧慧嫻不過是犯了小心眼兒,拿話試他罷了。不欲與她糾纏,轉而說道:“恐怕這次不能善了。”

雖說不大喜歡賈家的人,到底是外祖家,還是看不得他們不好。

盧慧嫻心裏是不喜歡賈家的,但見林珗這樣說,便知他還是顧念親戚情分,再說,賈家到底生養了加敏一場,便在念著賈敏,也不能不管賈家,這也是常情,臉上的笑頓時便落下去,道:“就沒有轉圜的餘地?”話音未落,她自個兒先就嘆了一口氣。當著邢夫人和王熙鳳的面,話自然是揀好的說。有禦史整日提醒,便是慶和帝傷心兼之忙碌之下,或忘了一二件事,這件事也忘不了。只是不知賈家到底犯了多少事,慶和帝對這些老世家又有多少情義,最後結果如何,誰也無法定論。

其實林珗隱隱覺得,這事或許並不是沖著賈家,而是他們林家來的。林海已有退隱之心,前三四年就上過一回折子,慶和帝沒準,說過個三二年再說。年前時,林海私底下與他們兄弟說話時又提了一回,因為太上皇的事,又耽擱下來。這一二年,越發在花房上用心,已經不大理事了。林珗不願他跟著操心,且又沒有什麽跡象,也沒與他說。

對待賈母等人的態度,林珗和不同於林琰和林黛玉。他記事較早,離京那一年,他已經記事了。賈母那些年對他的疼愛,他一直記得。賈赦那時也不似現在這般昏庸荒淫,賈政也不似現在這般木訥,也曾拿胡子紮他。他重情,這些年,也一直記得這些好。看著榮國府走到這個地步,心裏滿不是滋味,嘆道:“只要不出大錯,命總能保下,只是老太太……”說著,嘆了一聲,“也不知她老人家受不受得住。”

果然,次日,又有禦史彈劾賈珍荒淫無度,淫及妻妹。折子上還寫明,某年某月某日,賈珍帶了哪個小廝去了小花枝巷賈璉賃的小院子。賈璉不在,難不成是去見丈母娘?便是見丈母娘,那也不該一個人去。

賈珍自然不承認,咬緊了那日是路過。這個說法,初聽進耳裏,只覺牽強,但細細想來,卻未必說不過去——過門不入,也沒那樣規矩。

這樣的理由,在願意信的人耳裏,便是理由,在不願意信的人耳裏,便是狡辯。

林珗林琰兄弟都能想到的,慶和帝又如何想不到,遂由著他們鬧。只在適當的時候推一把,架薪點火,道:“口說無憑,人證呢?物證呢?”就牽出了尤三姐。

先前,林琰把賈璉欲把尤三姐聘給他的事瞞下了,這會子聽林珗說起,林琰也覺出不對來,也顧不得不好意思,連忙就把當日的事仔細說了一遍。這個時候,誰還顧得取笑他。

知道這會子想瞞過林海也不可能了,林琰把這事說出來,林海要是還不懷疑那也不是林海了。林珗垂頭想了會子,才說道:“爹,只怕對方是沖著我們家來的。”

林海和林琰均點了點頭,林海沒說話,反而擡頭看了一眼小兒子。林琰知林海心裏還是不大放心自個兒,這是考他呢,略沈吟會子,道:“對方煞費苦心,自然不會無的放矢,尤三姐大約已經不在賈家了。”

林海微微頷首,卻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,反而厲色道:“你知道輕重就是。”又說:“別人怎麽不找你大哥,偏找你,可見你平日行事。”

賈敏過門前,林海就把跟前的兩個通房打發了。賈敏進門後,一來是賈敏管得嚴,即便是懷孕也不曾安排人服侍,二來他向來不在意女色,且心思在賈敏身上,是以從沒動那個心思,這麽些年來,家裏竟沒一個姨娘。林海自個兒不娶二房,卻並不理會兒子。但這也不是說隨便哪個人,哪個時候,就能往家裏領。

教導子女,在讀書做學問上,林海倒還算寬和,但在言行舉止上,卻極為嚴厲。

在他所想,林琰必定是平日行事輕佻,不然賈璉怎麽偏就找上他?

林琰不敢反駁,連忙認錯。

口裏在說教林琰,但林海心裏還是信任自個兒一手教導出來的兒子的,相反,對於賈璉,他知道,他能做出這樣的事兒,自然也能說出那樣的話。但林琰尚還年輕,經歷得少,他總還是不能放心,總要時時提點,唯恐他做了錯事。

見他認錯,林海就放下心,轉而問道:“那會在哪裏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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